萧音送走柳莺莺后,只觉身心俱疲,好似灵魂都被抽离了几分。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刚打算好好休息一番,驱散周身的疲惫,却陡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嘈杂声如潮水般涌来,声声叫嚷着柳莺莺落水了。
她神色一凛,与丫鬟阿莲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震惊与担忧,急忙朝着院子后面的小河奔去。
待赶到湖边,只见柳莺莺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扑腾着,面色苍白如纸,凄厉地呼喊着救命。
湖水冰冷,寒彻骨髓,微微结着冰,柳莺莺的声音在寒风中颤抖,每一声呼救都揪着人心。
可奇怪的是,身旁的仆人竟只是远远站着,无一人上前营救。
他们只是在一旁焦急地搓着手,小声议论着如何是好。
萧音心急如焚,怒目质问:“你们为何不救人?这可是王府的小姐。”
其中一个仆人嗫嚅着回道:“小姐,我们……我们不是不敢下去救人,只是我们害怕下水救小姐会毁了小姐的清誉啊。”
他们都是男仆,下去救人必定会有肌肤接触。
而柳莺莺已经和太子有了婚约,可是将来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他们这些仆人可是不敢和柳莺莺有什么肢体接触的,害怕将来,柳莺莺身体出了问题怪罪到自己头上。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竟然还想着什么清誉,若是人没了,要这清誉有何用啊。”
阿莲焦急又愤怒的说道:“若是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这几个看戏的就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吧。”
萧音此刻哪有心思理会这些荒谬的理由,人命关天,救人要紧。
她不假思索,纵身一跃跳入水中,冰冷的湖水瞬间将她包裹,如无数冰针刺入肌肤,但她咬着牙,奋力朝着柳莺莺游去。
终于,萧音抓住了柳莺莺,拼尽全身力气将她拖上了岸。
此时的她,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狼狈不堪。
还没来得及检查柳莺莺身体有什么不适,萧逸和柳莺莺的丫鬟便从远处匆匆赶来。
萧音冷笑一声,这两人倒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来的时间也太巧了。
柳莺莺的丫鬟梅花一看到这场景,眼珠一转,竟反手指着萧音,大声叫嚷道:“就是你,你推了我家小姐下水!你好狠的心啊!”
萧音闻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三年前被诬陷的噩梦仿若再次降临。
那些被冤枉、被欺凌的痛苦回忆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淹没。
“我家小姐因为你进了马厩,三番五次的和主君求情,求他放了你,你如今回来了,不感谢我家小姐的救命之恩不说,竟然还反过头来陷害她。”
梅花一边说一边流着泪:“这天寒地冻的,若是我家小姐因此落下了病根,耽误了和太子爷的婚期,你赔得起嘛。”
萧音刚要开口辩驳,身旁的阿莲却率先一步,破口大骂起来:“你这满嘴胡话的东西!你家主子还在生死边缘,你不赶紧想着救人,倒先污蔑起我家小姐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梅花平日里因为有柳莺莺护着,王府上下就没有能数落她的丫鬟,如今被阿莲教训了一番,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家主子都没发话呢,轮得找你在这儿逞威风。”
阿莲就是看不惯梅花目中无人的样子,竟然忍不住动手扇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梅花打蒙了,站在那里半天说出来一句话。
“你竟然打我?”似乎是在确认一般,这王府里,除了柳莺莺,还没人能打梅花呢。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平日里你越俎代庖不知道从库房里收敛了多少油水,如今竟然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今天我非要教训一下你不可。”
阿莲平日里温顺乖巧,此刻却如一只护主的母狮,言辞犀利,句句直戳要害。
萧音被阿莲这突如其来的战斗力惊得瞪大了眼睛,心中却莫名涌起一丝慰藉。
“够了,主子还没发话呢,轮得找你们两个下人在这儿吵闹吗。”
在一旁的萧奕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两个女人吵得他头疼,让他的思绪乱了好几分。
萧奕看着狼狈不堪的柳莺莺,满眼心疼。
柳莺莺似乎感觉到了萧奕的眼神,立马变得娇弱起来:“哥哥我现在只觉得浑身发冷。”
萧奕一听,心中充满了不忿,转头便向着柳莺莺说话:“萧音,你向来不会水,今日却出现在这里,柳莺莺又是在你的院子附近落得水,不是你推的还能是谁?”
柳莺莺过来找萧音,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萧音心中气愤不已,但她挺直脊梁,硬气地回道:“周围有这么多人看着,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你一问便知。我不会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更不会任由你们随意污蔑!”
柳莺莺此刻正虚弱地躺在地上,听闻此言,竟装作委屈的样子,轻声说道:“阿莲姑娘,你怎能动手打人骂人呢,这成何体统。”
那柔弱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萧逸听了这话,脸色一沉,刚想开口给阿莲定下惩罚,却被萧音伸手拦住。
萧音直视萧逸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阿莲是我的人,若要教训,也该由我来。何时轮到你越俎代庖?”
萧逸看着萧音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惨样,心中气愤与心疼交织在一起。
气愤的是她为何总是卷入这些风波,心疼的是她在这冰冷的湖水中受了多少苦。
萧音不再理会萧逸,带着阿莲转身离开。走之前,她停下脚步,冷冷地对萧逸说:“我之前确实不会水,可这三年,我被人在水里欺负惯了,求生的本能让我学会了游泳。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那些曾经欺负我的人。”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萧逸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