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探的太医们回来了。
他们确实查到了异样。
在皇后惯用的胭脂中，发现了毒药。
“这毒名为刹那芳华，微臣之前也只在医书上见过。这毒原本中毒应当是人产生嗜睡之感，让人逐渐身子虚弱，而后在睡梦中逝去。可皇后娘娘因着身子缘故，这些年一直在喝药调理，此药中的几味成分和皇后娘娘惯用的汤药冲突，致使皇后娘娘产生了崩漏之症，这才提前将毒性激发了出来。”
“这么说来，那这毒还没到毒发之时，那岂不是很好解毒，那你们快去解毒啊！”
完颜赫褚听到提前二字，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坐好！听太医说完！”
圣上不耐地皱了皱眉。
至于羲姮，她的目光则是落在了荣贵妃的身上。
在得知皇后中毒后，她除了乍然听闻消息后眸光震颤了些许，在这之后的时间里，她的身上半分端倪也未曾露。
真不愧是能够压得皇后这么多年抬不起头来的人啊。
“回陛下，大皇子殿下，皇后娘娘身体内的毒性虽然提前激发了出来，但这并不代表是件好事。且不说此毒本身就极为罕见，太医署之前都未曾见过，若要配置解药，总需要时日。可皇后娘娘体内的毒性虽然不高，但娘娘身子底子亏空，加之这毒药中的许多味药材本身就是对娘娘这般气血两空的体质伤害极大，如今这崩漏之症根本止不住，不用等到解毒，人就要血流而尽了啊！”
听到这儿，荣贵妃诧异地捂了捂嘴，给出了一个极恰当的反应。
可被双手捂住的红唇，却不自觉扬起了一个弧度。
虽不知是谁动的手脚，但如今她可以确认，不是皇后这个老妇做的苦肉计了。
做戏做到这份儿上， 她牺牲未免也有些太大了。
况且，皇后也没那个本事瞒过太医署这么多人。
皇后一旦不在，完颜赫褚就完全不是威胁了。
赟儿以后的路，可就彻底平坦了。
至于这火会不会烧到自己身上……
荣贵妃则是完全不担心。
她刚刚已经做好了安排。
“整个太医署居然都止不住皇后的血？朕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堂堂一国之母，在后宫中被人下了毒药，圣上只觉一记狠狠的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若是争宠，这人简直是活腻歪了！
若不是，那便是对自己这个帝王的挑衅！是对大夏的挑衅！
太医们瑟瑟发抖，却也说不出什么求饶的话。
他们若是能够止血，此时定然早已用尽手段。
可诸位太医轮流上阵，各种家传绝学都用了个遍，偏偏就是毫无起色啊！
吾命休矣！
几位太医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只觉自己的脑袋怕是马上要和脖子分家了。
这时……
“父皇，儿臣或有一法。”
开口的，是羲姮。
“你又不会医术，有何法子？”
圣上皱眉望向羲姮。
“不是儿臣，而是裴副指挥使。”
“裴宥川？”
这下不光是圣上，连一直觉得胜筹在握的荣贵妃都不禁看向羲姮。
裴宥川一个外臣有什么法子？
“裴副指挥使在教导儿臣箭术之时曾经提及，长信侯早年间曾经得过一味奇药，名为乾坤丹。此药，于止血之上有奇效，再重的伤势下去也能止了血流之势，为伤者争取一线生机。儿臣想，或许正对母后如今的病情。只是不知，长信侯是否会割爱了。”
说完这句话，羲姮淡淡垂下眸子，一副乖顺模样。
她心中，早已知晓了答案。
“他自然会。”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直接替长信侯做出了决定。
半个时辰后，裴宥川急匆匆带着乾坤丹入殿献药。
那刚刚从长信侯府取来的药在太医简单查验后，迅速送入了已然失血过多性命垂危的皇后口中。
片刻后，太医令如释重负出来复命。
“回陛下，皇后娘娘的失血之势已经暂时止住了，娘娘如今虽然未曾醒来，但目前已无性命之忧。太医署上下如今正在钻研解药，定然竭尽所能！”
先保了此刻的命，才能慢慢说解毒一事。
从得知皇后中毒赶来到现在，圣上在凤仪宫内已然待了两个多时辰，外头的天都已经彻底黑透了。
总算听到一个好像消息，圣上面色稍缓。
“好，太医署上下都留在此处，日夜轮值研制解药，若皇后醒了，立刻遣人来通知朕。”
显然，圣上并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守着了。
而后，他看向一旁的成双。
“让内廷司的人来彻查皇后中毒一事。三日之内，给朕一个答案。否则，内廷司掌司便提着脑袋来见朕吧。裴宥川，你负责协助内廷司调查此事，务必，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不光动用了主管皇宫刑狱的内廷司，连圣上最为信任的龙鳞卫也一并调遣，可见此事已经彻底将圣上激怒到了极点。
裴宥川淡然跪下领命。
只是，领命后，他并未急着起身，而是沉声道。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要禀报。”
“说。”
等候了两个多时辰的疲惫让圣上此时也没了过多耐心，便是素日里看重裴宥川，此时圣上也很难维持什么好表情了。
“刚刚龙鳞卫的人禀告，他们发现有宫人行动有异，怀疑和皇后中毒一事有关，便同陛下身边伺候的禄庆公公一同跟了上去。结果，便目睹了宫人私相授受，同时发现了或许和皇后中毒一事有关的秘密。”
禄庆是成双的干儿子，也是紫宸殿得力的内侍。
秘密？！
圣上原本正在疲倦揉着眉心，听到这话，身子不由坐直了些许。
大皇子看似吃惊，眼神里却极快地划过了一丝狂喜，而且，羲姮的目光落在了他腰间的那枚荷包上。
这荷包的针脚，可眼熟得很啊。
下首的荣贵妃母子则是下意识攥紧了衣衫。
至于羲姮……
她淡淡环视一圈，而后收回视线，藏好了眼神中的讥讽。
这殿内坐着的人，可真是各怀鬼胎啊。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