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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黑暗,冰冷,无边无际。 江旭尧感觉自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不断下沉,沉入深不见底的寒潭。刺骨的冰冷包裹着他,麻痹感如同万千细小的冰针,刺穿着每一寸神经。意识在粘稠的黑暗中挣扎,如同溺水者渴望空气,却只能吸入更深的绝望。耳边似乎有模糊的、遥远的声音,像是惊叫,像是怒吼,像是仪器冰冷的“滴滴”声……但这些都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壁,无法触及。

后悔…… 林逸尘那双充满了震惊、愤怒、痛楚和死寂的眼睛,在黑暗的尽头反复闪现。 还有那句如同诅咒般的低语: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毒针……麻痹……黑暗……

尘寰艺术中心地下停车场B区入口。 时间仿佛在爆炸的硝烟和刺耳的警报声中凝固了一瞬。

“江队——!!!” 陈锋的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他眼睁睁看着江旭尧的身体在眼前软倒,那张坚毅冷峻的脸庞瞬间失去血色,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涣散!那枚细小的银色毒针,在警服袖子上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少爷!”阿哲的怒吼紧随其后,他如同暴怒的雄狮,在江旭尧倒下的瞬间,已经扑向了那个伪装成清洁工的刺客!对方被特警的子弹击中腿部倒地,但阿哲的动作更快!他一把扯掉对方的口罩,露出一个满脸横肉、左腕隐约可见狼头纹身的陌生面孔!阿哲眼中杀机爆闪,铁钳般的手掌瞬间扼住对方的咽喉!

“解药!!”阿哲的声音如同地狱刮来的寒风,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戾!

“嗬……嗬……”刺客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眼中充满了疯狂和嘲讽,似乎想说什么,但阿哲扼住他咽喉的手指猛地发力!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刺客的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只剩下死寂的空洞。

“阿哲!”林逸尘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着阿哲手中软倒的尸体,深琥珀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冰冷的怒火和一丝……焦灼?

但此刻,林逸尘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便猛地转向倒在地上的江旭尧!他几乎是扑跪下去,完全不顾地上的尘土和可能存在的危险!他一把撕开江旭尧左臂上臂的警服袖子!那个细小的针孔周围,皮肤已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围扩散!麻痹感显然在急速蔓延!

“毒针!是‘蝰蛇’!赵奎养的毒师配的神经毒素!见血封喉!”阿哲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丝罕见的慌乱。

“蝰蛇……”林逸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当然知道“蝰蛇”的厉害,那是赵奎用来清理门户的绝杀!毒性猛烈,发作极快,市面上根本没有现成的解毒剂!

“叫秦医生!立刻!让他带上他实验室里所有的血清!告诉他,是‘蝰蛇’!快!!”林逸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嘶哑!他猛地抬头,那双总是深不见底、冰冷无波的眼眸,此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寒潭,剧烈地翻涌着惊涛骇浪——是恐惧!一种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赤裸裸的恐惧!他对着阿哲咆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他要是死了!我要赵奎和他所有的手下陪葬!一个不留!”

阿哲从未见过少爷如此失态,他心头剧震,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掏出加密卫星电话,语速飞快地联系。

“救护车!叫救护车啊!”陈锋也反应过来,对着对讲机疯狂嘶吼,同时扑到江旭尧身边,看着战友迅速灰败的脸色和微弱下去的呼吸,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眶瞬间红了,“江队!撑住!你他妈给我撑住!”

林逸尘没有理会陈锋。他跪在江旭尧身边,双手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伸出修长却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针孔,按在江旭尧的颈动脉上。指尖传来的搏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时断时续,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牵动着林逸尘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江旭尧……”林逸尘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破碎般的嘶哑。他看着江旭尧紧闭的双眼,那张总是带着倔强、愤怒和凛然正气的脸,此刻只剩下毫无生机的灰白。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狠狠噬咬着他的心脏!

为什么?! 为什么要扑过来?! 那毒针,本该是射向他的!他林逸尘行走在刀锋之上,早已习惯了暗处的冷箭!他不需要一个警察来救!更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混乱的战场,激烈的枪声,刺耳的警报,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林逸尘的世界里,只剩下指尖下那微弱得几乎要消失的脉搏,和他胸腔里那从未如此剧烈、如此失控的心跳!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眸,死死地、近乎贪婪地盯着江旭尧的脸,仿佛要将他的生命强行从死神手中夺回!

“救护车到了!”外围警员的喊声传来。

林逸尘猛地回神!他一把推开试图帮忙的陈锋,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欲!他亲自弯下腰,双臂穿过江旭尧的腋下和膝弯,以一种极其小心却又异常坚定的姿态,将这个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男人横抱了起来!

江旭尧的身体很沉,但在林逸尘此刻爆发出的力量下,显得轻若无物。林逸尘抱着他,大步冲向刚刚停稳的救护车!他的步伐稳健得惊人,但抱着江旭尧的手臂却在微微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晨光勾勒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汗水顺着他苍白的额角滑落,滴在江旭尧毫无知觉的脸上。

“让开!”林逸尘对着挡路的医护人员低吼,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和不容置疑的急切!他亲自将江旭尧稳稳地放在救护车的担架床上,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与他脸上的冰冷戾气形成诡异的反差。

“他中了‘蝰蛇’!神经毒素!立刻维持生命体征!等我的医生!”林逸尘对着救护医生快速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

救护车门关上,警笛声再次撕裂长空,朝着最近的市立医院疾驰而去。林逸尘毫不犹豫地拉开自己那辆黑色宾利的车门,对阿哲吼道:“跟上!联系秦医生,让他直接去医院!快!”

黑色的宾利如同离弦之箭,紧紧咬住救护车。车内,林逸尘靠在真皮座椅上,紧抿着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深琥珀色的眼眸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但焦点却是一片虚无。他的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刚才触碰过江旭尧颈动脉的地方,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微弱得令人心慌的搏动。

“少爷……”阿哲透过后视镜,看着林逸尘从未有过的失神和紧绷,欲言又止。

“查!”林逸尘的声音冰冷刺骨,打破了车内的死寂,“调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我要知道赵奎现在在哪里!他手下所有参与今天行动的人,名单!位置!一个不漏!联系我们在警局的人,拿到那个‘独狼’王猛的所有资料!还有那个毒师‘蝰蛇’!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揪出来!”他的话语带着浓烈的血腥味,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冰冷的杀意。

“是!”阿哲立刻领命。

“另外,”林逸尘的视线终于聚焦,眼神幽暗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封锁消息。今天停车场里发生的一切,特别是江旭尧中毒的细节,绝对不允许泄露出去半个字!对外就说……他是被流弹击伤。”他顿了一下,声音更低,“通知吴启明,准备应对警方和媒体的狂轰滥炸。还有……我父亲那边,暂时瞒住。”

“明白。”阿哲沉声应道。

林逸尘不再说话,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但紧蹙的眉头和微微颤抖的眼睫,暴露了他内心远非表面的平静。江旭尧那灰败的脸,微弱的心跳,还有他扑过来时那毫不犹豫的身影……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

一种陌生的、尖锐的恐慌和一种更深沉、更混乱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市立医院,急救中心。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江旭尧被直接推入了最高级别的抢救室。各种生命维持仪器迅速连接,刺眼的红灯亮起。

林逸尘被挡在抢救室外冰冷的走廊上。他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背脊挺得笔直,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但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翻涌。他拒绝了警员要求他配合调查的请求,只是冷冷地甩下一句:“等我的律师来。” 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紧闭的抢救室大门上。陈锋和几名警员焦急地在走廊里踱步,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愤怒。他们看向林逸尘的目光充满了敌意和警惕,但此刻也顾不上冲突,所有人的心都悬在江旭尧的生死线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却步履匆匆的中年男人在阿哲的引领下赶到。他手里提着一个恒温的银色金属箱。 “秦医生!”林逸尘立刻迎了上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林少,血清带来了!是专门针对‘蝰蛇’毒素改进的试验品,理论上有效,但从未在人体上用过!”秦医生语速飞快,脸色凝重。

“用!”林逸尘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不惜一切代价,我要他活!”

秦医生点点头,迅速换上无菌服,带着金属箱冲进了抢救室。

走廊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等待。林逸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着眼,紧抿的唇线透露出极致的压抑。陈锋等人则死死盯着抢救室的门,双手合十,无声地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秦医生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额头上全是汗水。 “怎么样?!”林逸尘和陈锋几乎同时冲上去问道。

“血清注射了!暂时遏制住了毒素的扩散!”秦医生喘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但情况依然非常危险!毒素已经对神经系统造成了严重损伤!他陷入了深度昏迷,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醒来后会不会有严重的后遗症……都还是未知数。现在只能靠仪器维持生命体征,密切观察。”

遏制住了……深度昏迷…… 巨大的冲击让陈锋踉跄了一下,脸色惨白。 林逸尘的身体也几不可查地晃了晃,他紧握的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手背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秦医生:“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我要他活着!清醒地活着!”

“我们会尽全力。”秦医生郑重承诺。

江旭尧被转入了重症监护室(ICU)。隔着厚厚的玻璃,林逸尘能看到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连接着复杂的仪器。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在呼吸机的辅助下显得平稳了一些。心电监护仪上那起伏的曲线,成了此刻唯一证明他还活着的象征。

林逸尘就那样站在ICU的玻璃窗外,一动不动,如同化作了另一尊冰冷的仪器。他的目光穿透玻璃,牢牢锁在江旭尧毫无生气的脸上。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眸中,翻涌着无人能懂的复杂情绪——有冰冷的戾气,有沉重的负担,有难以言喻的焦灼,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沉的……痛惜?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苍老,带着浓重威压的声音在走廊尽头响起: “逸尘。”

林逸尘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转过身。

走廊的阴影中,一个身影缓缓走出。他穿着考究的黑色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盘着两颗深色的玉核桃。面容威严,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久居上位、掌控生杀大权的气场。正是林氏家族的掌舵人——林震!

他身后跟着数名气息彪悍的保镖,以及脸色苍白、眼神躲闪的吴启明。

林震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先是扫过ICU病房里躺着的江旭尧,然后落在自己儿子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对儿子刚刚经历生死危机的担忧,只有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为了一个警察,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林震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般砸在寂静的走廊里,“还差点把命搭进去?林逸尘,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逸尘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他挺直了背脊,迎视着父亲冰冷的目光,眼神深处是同样的冰冷和不屈。只是那冰冷之下,似乎多了一丝因江旭尧而起的、难以平息的波澜。

“赵奎那个老东西,是该收拾了。”林震的语气转冷,带着浓烈的杀意,“但这不是你意气用事的理由!更不是让你为一个条子挡枪的理由!”他的目光再次投向ICU里的江旭尧,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他死了最好!省得麻烦!”

“他不能死!”林逸尘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冷硬和决绝!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走廊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震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林逸尘:“你说什么?”

“我说,”林逸尘一字一顿,迎着父亲那足以让常人崩溃的威压,声音冰冷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冰雹,“他不能死。”

四目相对! 父子之间,冰冷的对峙在弥漫着消毒水气息的医院走廊里无声地展开。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万年寒冰。

同一家医院,另一层楼的ICU病房。 心电监护仪依旧发出规律而冰冷的“滴滴”声。苏蔓静静地躺着,如同沉睡的瓷娃娃。 突然! 她那放在身侧、插着输液管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又颤动了一下! 这一次,颤动的幅度比上次稍大了一些。紧接着,她那苍白如纸的眼皮之下,眼珠似乎也在极其缓慢地、艰难地……转动着! 浓密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挣扎着想要抬起一丝缝隙! 守护在一旁的护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凑近观察屏,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苏蔓的嘴唇,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翕动了一下! 一个破碎的、无声的音节,似乎在她干涸的唇间艰难地形成: “血……狼……” 随即,那微弱的颤动再次平息下去。 但护工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她猛地站起身,脸上带着激动和惊恐,跌跌撞撞地冲向病房门口,对着外面的警员大喊: “醒了!苏记者好像要醒了!她刚才动了!好像……好像说了什么!”

风暴的中心,死寂的冰层之下,深埋的真相,正随着两颗顽强心跳的搏动,悄然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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