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宝,怎么这么不小心!”顾屹然听到动静,匆忙挂断电话,捏着我的手指送到水龙头下冲洗。
我身体抖个不停,他看见我满面泪痕,语气轻柔:“一个小切口,怎么哭成这样!”
他拉我坐下,细心给我处理伤口,望着他乌黑的发顶,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宝,医院说我常规透析已经不起作用了,需要升级了,费用要涨一倍不止……”
“要不,还是算了吧,你别管我了!”每次当他说出这样一句以退为进的话,我都要心疼的抱住他,一遍遍让他坚持,告诉他我能挣钱,一定能治好他。
我自嘲一笑,“都坚持了五年了呢!”
从500一次的透析到3000一次,再从3000一次到8000一次,我就这样坚持了五年。
我一直以为我的坚持是对爱的最好诠释,可是此刻内心涌上来的无力感快要把我淹没。
当年仅凭他发了一张诊断图片,我就毅然与家庭决裂搬出来照顾他。
要是妈妈知道我现在一天打三份工的狼狈,怕是后悔当初生我出来吧。
我扶着虚弱的顾屹然走进医院,支付了透析费,负责他治疗的医生告诉我,现在的透析治疗效果不佳,还可能引发严重的并发症,必须马上升极透析时,我内心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我给顾屹然掖好被角,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回到了出租屋。
出租屋一览无遗,不到三十平方,仅能放下一张床。
床头躺着一只小熊,五年来唯一一次顾屹然送的生日礼物。
剩下的四年都是吊在高空中工作,他根本不记得。
床头柜上有一双防晒袖套,拼多多9.9包邮。
还有一支防晒,19.9两支的临期品,还是他找人拼的单。
屋里我的东西少得可怜。
水我永远只买两元以下的,如果有五毛一个的馒头,我不会买一块的。
我都忘了五年前,我也是人人羡慕的千金大小姐。
唯有一月一次顾屹然回家的日子,我才照着他能吃的口味给他做上一顿大餐。
他往往只吃一两口便吃不下了,我每次都会吃个精光。
他皱着眉头:“你是没吃过饱饭吗?”
我以为那时的他是心疼,现在想来是真觉得我丢人。
门后的日历上全是我密密麻麻用红圈做好的标注,那是他每一次做透析的日子。
他说他喜欢蓝色,我便把小小的出租屋布置成他喜欢的样式。
只希望他能对我对这个世界多点念想。
在我每次兴冲冲的接他回家,去更换天蓝色床品时拦我:
“别换了,无所谓。”
起初以为是他心疼我劳累。
现在才知道,他从来没把这里当成一个家。
一个月里他只回一天,夜幕降临时,便将我拖到床上,封住我倾诉的唇,身体只被原始欲望所支配。
退了房,我把出租屋里的物品全都打包送给了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