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我没有像王强期望的那样发布道歉视频。
取而代之的，是我的“退休”声明在网上持续发酵，冲上了热搜。
“#小丑陈默退网#”
评论区里说什么的都有。
有惋惜的：“啊？以后看不到默哥的视频了？我的快乐源泉没了。”
有嘲讽的：“这种哗众取宠的小丑，早该退了，污染网络环境。”
也有一些理智的声音：“其实我觉得他挺可怜的，感觉他并不快乐。”
但很快，这些声音就被一股强大的水军淹没。
王强行动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他成立的“陈家村传媒公司”公关团队开始下场，疯狂删帖、控评。
紧接着，一个全新的账号“陈家村小丑—强子”横空出世。
点进去，是一个刻意模仿我，甚至比我更夸张、更低俗的“新小丑”。
视频里，他穿着和我同款的破烂衣服，画着更滑稽的妆，在泥地里打滚，学狗叫。
视频的文案是：“耻辱英雄品牌升级，感谢初代英雄陈默的奠基，未来将由我们陈家村集体，为大家带来更多欢乐。”
他们毫不掩饰地将我个人IP彻底归为村集体所有，把我这个人，从我一手打造的品牌里，粗暴地抹去。
我的手机嗡嗡作响，是快递员的电话。
一个从村委会寄来的同城快递。
我拆开，里面是一张烫金的“荣誉村民”证书，和一张银行卡。
随卡附上的一张纸上，用打印机打着一行字：“终身成就奖金：捌佰捌拾捌元整。感谢您过去的付出。”
八百八十八。
他们甚至懒得掩饰这份羞辱。
我拿着那张轻飘飘的证书，看着上面“陈默”两个字，突然笑出了声。
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用三年的尊严、健康、血泪，换来了八百八十八块钱的买断费。
我妈在一旁看着，忧心忡忡：“默啊，要不……要不算了？钱我们不要了，证书……证书我们收下，也算……也算留个念想。”
我爸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强子这事做得太绝了。这不就是卸磨杀驴吗？”
“什么卸磨杀驴！”我妈立刻反驳，“要不是村里，他能挣那么多钱？现在村里用得着他，他撂挑子，本来就是他不对！”
我看着我妈，她的话像刀子扎进我心里。
我知道她不是坏，她只是怕。
她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是非判断。
我没有和她争辩，只是默默地把那张证书和银行卡收了起来。
晚上，王强大概是觉得公关做得差不多了，开启了直播。
直播间里，他没有再扮小丑，而是穿着一身名牌西装，人模狗样地坐在村委会的红木办公桌后。
他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各位家人朋友们，关于陈默退网的事情，我在这里统一回应一下。陈默是我们村的英雄，我们全村人都很感谢他。但是，人不能太贪心。他提出，要把村里产业链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转到他个人名下，我们没有同意，他就用退网来威胁我们。”
“『小丑陈默』这个品牌，是我们陈家村的集体资产，不是他个人的。
我们欢迎他回来，但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胁和绑架！”
他颠倒黑白，把我塑造成一个贪得无厌、挟恩图报的小人。
直播间里，不明真相的网友被他煽动。
“原来是这样！这个陈默也太不是东西了！”
“农夫与蛇啊！没有村里，他啥也不是！”
“支持王主任！支持陈家村维权！”
村里人也在直播间里疯狂带节奏，现身说法，控诉我的“罪行”。
“我是他邻居，我作证，他爸妈前两天还说要搬去城里住大别墅呢！”
“他就是嫌我们穷，不想带我们玩了！”
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弹幕，我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就是我倾尽所有帮助的乡亲。
这就是我用耻辱换来的“家乡”。
我关掉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京市最有名的IP维权律师。
“喂，李律师吗？是我，陈默。对，我决定了。合同我看了，没问题。启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