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重重坠落在地，身体与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
剧痛如潮水般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骨骼寸寸碎裂的声音清晰可辨。
但很奇怪，我竟感觉不到太多痛苦，反而是一种极致的解脱。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我看见祁聿衣衫不整地从大厦旋转门里疯了一般冲出来。
他甚至来不及穿好衬衫，扣子崩开了好几颗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型凌乱不堪。
那张永远从容温和的俊脸上，此刻写满了世界崩塌般的恐惧与绝望。
他向我跑来，踉踉跄跄，狼狈至极。
而我的耳中，只剩下系统冰冷又悦耳的提示音。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消失……】
【回归程序启动……】
【与本世界因果线剥离中……10%……50%……100%……】
【剥离完成。】
…………
祁聿的世界在那一刻被撕裂了。
当他隔着那层巨大的落地窗，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如断线的蝴蝶般坠落时，他大脑的思考能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一片骇人的空白。
那双他曾吻过无数次的、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眸，在坠落的瞬间，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怜悯地，与他对视。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坠下去，坠下去，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落叶，最终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不——！”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他猛地推开身上还在状况外的林知语，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跌跌撞撞地冲出办公室。
他撞开走廊上所有的人，无视秘书惊愕的呼喊，疯了一样地冲向电梯。
电梯的数字缓慢下降，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等不了，转身冲向安全通道，一步三阶地往下狂奔。
他的肺像要炸开一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可能是她，绝对不可能是她！
微微那么爱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他？
这一定又是她在闹脾气，是她为了惩罚他今晚的失约，跟他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
对，一定是这样！
可当他终于冲出大厦，看到那摊刺目的血红和围观人群惊恐的尖叫时，他所有的自欺欺人都被现实碾得粉碎。
他踉跄着拨开人群，腿一软，重重地跪在了那片冰冷的血泊旁。
那是他的微微。
她已经成了一摊肉泥，身下的血蜿蜒流淌，染红了她白色的裙摆，像一朵开到荼蘼的破碎玫瑰。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令人心碎的安详。
“微……微……”
祁聿伸出手，指尖颤抖得不成样子，却连触碰她的勇气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早上还给他发消息，问他记不记得纪念日。
他明明还答应了她，今晚一定会早点回去陪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啊啊啊啊啊——！”
他抱着头，发出了困兽般绝望的嘶吼。
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让周围的嘈杂都为之一静。
他不敢想象，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在楼上的办公室里，和另一个女人翻云覆雨。
而他的爱人就在他的窗外，用最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也结束了他们的一切。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脏，然后疯狂地搅动，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搅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