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灵泉的泉水带着沁骨的凉意，却奇异地熨帖着凌霄撕裂的经脉。他在水中漂浮了不知多久，直到九儿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脸颊，才缓缓睁开眼。
山洞里弥漫着淡淡的白雾，是泉水蒸腾而起的水汽。紫渊剑斜插在泉边的石缝里，玄金色的剑身映着水光，紫钻里的旋涡已变得温顺，像被驯服的猛兽。他抬手摸向肩头，那里的剑伤已彻底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淡的金紫色疤痕，像剑身上剥落的纹路。
“啾～”九儿蹲在石缝边，九条尾巴蓬松地展开，金色的瞳孔里映着他的身影，带着明显的欣喜。小家伙的毛发比之前更白了，尾尖的金光仿佛能穿透白雾，连带着周围的泉水都泛着细碎的光点。
凌霄伸手将它抱进怀里，指尖触到九儿的皮毛时，一股精纯的灵气顺着手臂涌入体内，与紫渊剑残留的戾气交织，竟生出种前所未有的顺畅感。“恢复得不错。”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他低头看向泉水中的倒影——镜面上的人脸色依旧苍白，眼底的冷戾却淡了几分，唯有那双眼睛，在水汽中亮得惊人，像淬了洗灵泉的水，清冽而幽深。
“该走了。”凌霄起身时，紫渊剑突然从石缝中弹出，稳稳落入他手中。剑身上的金紫色纹路在接触到他掌心的瞬间亮起，与他体内的灵气遥相呼应，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出山洞时，阳光正透过瘴气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织成张金色的网。密林里静得只剩下鸟鸣，萧辰和秦风的踪迹早已消失，想来是带着秦风的尸体返回东宫复命了。
凌霄没走官道，而是沿着落霞山的山脊往西走。按照《圣者纪元》的地图，山的西侧有座废弃的祭坛，是上古时期修士沟通天地的场所，那里或许藏着突破当前境界的契机。
越往西走，山势越发陡峭，裸露的岩石上刻着模糊的符文，历经风雨侵蚀，只剩下些残缺的笔画。九儿突然从他肩头跳下，对着一块半埋在土里的石碑龇牙，尾巴上的金光急促地闪烁。
凌霄走过去，拨开石碑上的藤蔓——碑上刻着个巨大的“封”字，笔画间缠绕着锁链状的刻痕，锁链的尽头是个拳头大的凹槽，形状竟与紫渊剑的剑柄完美契合。
“是锁灵碑。”他瞳孔微缩，想起《飞升要诀》里的记载——上古修士为防止心魔外泄，会将兵器中的戾气封存在祭坛之下，而锁灵碑正是祭坛的钥匙。
紫渊剑在他手中轻轻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凌霄握住剑柄，将剑尖对准凹槽缓缓插入——“咔哒”一声轻响，石碑上的锁链刻痕突然亮起金紫色的光，与剑身上的纹路完美衔接，像流淌的血脉。
整座山仿佛都在这一刻苏醒。脚下的岩石开始轻微震颤，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山体内部的机关正在运转。凌霄后退两步时，锁灵碑突然从中间裂开，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洞口，隐约能看到往下的石阶，石阶两侧的石壁上嵌着发光的晶石，将通道照得如同白昼。
“这是……”九儿窜回他肩头，尾巴紧张地缠住他的脖颈。
凌霄握紧紫渊剑，剑身上的光与石壁上的晶石交相辉映，形成道金紫色的光带。“祭坛的入口。”他抬步走下石阶，每一步都踩在光带的节点上，石阶随之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古老的歌谣。
通道尽头是座圆形的祭坛，直径约莫十丈，地面铺着整块的白玉，玉面上刻着繁复的星图，星图的中心有个石台，台上悬浮着颗拳头大的珠子，通体漆黑，却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正是传说中的“定魂珠”——能镇压一切邪祟，包括兵器中的戾气。
紫渊剑突然发出强烈的渴望，剑身的金紫色纹路疯狂流转，差点挣脱凌霄的掌控。他按住剑柄，指尖的紫钻与定魂珠的白光遥遥相对，两股力量在空中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
“看来你很想要它。”凌霄低笑一声，走到石台前。定魂珠的白光落在他脸上，竟让他想起陈清妙递过来的糖葫芦，带着种久违的暖意。
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定魂珠时，祭坛的石门突然“轰隆”一声关上，石壁上的晶石瞬间变成血红色，星图上的刻痕渗出粘稠的黑血，像无数条小蛇在玉面上游走。
“擅闯祭坛者，死！”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祭坛上空回荡，石壁上浮现出无数虚影，都是些穿着上古服饰的修士，他们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漆黑的空洞，手中的兵器泛着与定魂珠截然相反的黑气。
是祭坛的守护者，由历代修士的残魂凝聚而成。
凌霄将九儿护在身后，紫渊剑横在胸前。“想拦我？”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祭坛里回荡，带着紫渊剑的冷冽，“那就试试。”
最先扑上来的是个持斧的虚影，黑气凝聚的巨斧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劈来。凌霄侧身避开，紫渊剑反手划去，金紫色的剑气瞬间将虚影劈成两半。但那虚影很快又重新凝聚，只是气息弱了几分。
“杀不尽的吗？”凌霄皱眉，脚下的星图突然亮起红光，将他的脚踝缠住，拖向星图中心——那里的黑血正汇聚成一个旋涡，显然是祭坛的陷阱。
九儿嘶鸣一声，九条尾巴展开成金色的光盾，硬生生将红光撕裂。小家伙纵身跃起，对着那些虚影喷出一口金色的火焰，火焰落在虚影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竟让它们无法再凝聚。
“好样的。”凌霄趁机冲出红光的束缚，紫渊剑舞成道金紫色的光幕，剑气所过之处，虚影纷纷溃散。但越来越多的虚影从石壁中涌出，黑气几乎要将定魂珠的白光吞噬。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做出个大胆的决定——将紫渊剑插入星图中心的旋涡！
剑刃没入黑血的瞬间，紫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贪婪地吸收着那些黑气。星图上的刻痕剧烈闪烁，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祭坛的石壁开始出现裂痕，碎石簌簌落下。
“不！”苍老的声音带着惊恐，所有的虚影都疯狂地扑向紫渊剑，却被剑身上的金紫色纹路弹开，化作黑气被尽数吸收。
凌霄能清晰地感觉到，紫渊剑正在蜕变。剑体内的戾气与黑气交织、碰撞，最终被定魂珠的白光中和，化作一种更加纯粹、更加霸道的力量。玄金色的剑身泛起流动的光泽，紫钻里的旋涡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星空，与祭坛地面的星图遥相呼应。
当最后一个虚影被吸收时，祭坛的石门缓缓打开，阳光重新照了进来，落在紫渊剑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定魂珠的白光融入剑体，让那片星空般的紫钻多了几分柔和。
凌霄拔出紫渊剑，剑身在阳光下轻颤，发出清越的鸣响，像是在向天地宣告新生。他能感觉到，自己与剑的联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密，仿佛这柄剑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的意志，便是剑的意志。
大量的金色光点再次涌入眉心，这一次没有灼烧般的剧痛，只有如沐春风的舒泰。他的境界瓶颈在这一刻轰然破碎，体内的灵气奔腾不息，在经脉中流转成一个完美的循环——他突破了，而且是连跨两级，直接踏入了《飞升要诀》中记载的“灵海境”。
九儿落在他肩头，用脑袋蹭着他的脸颊，金色的瞳孔里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凌霄抬头望向祭坛外的天空，那里的云层仿佛触手可及。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东宫的太子，上京的权谋，甚至这个世界的规则，都将成为他踏上仙途的垫脚石。
紫渊剑在他手中轻轻转动，金紫色的剑气划破空气，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光痕。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带着这柄新生的剑，一步步走出祭坛，走向那片等待着他的、广阔而残酷的天地。
落霞山的风穿过他的衣袍，带着洗灵泉的湿润和祭坛的古老气息，像在为他送行。九儿的尾巴在风中轻轻摆动，金色的光与剑的光晕交织，在山路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深，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