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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梁思茵终于脱离了危险,从病床上醒来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
孩子没了,她一点都不意外。
傅商庭一个关心的电话都没打来,她也不意外。
梁思茵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梁父的主治医生联系她:“国外那边,有家医院同意了您的转院申请。”
“最迟两天就能办理成功。”
“请您提前做好准备。”
梁思茵点了点头,此时的她骨头缝里都是疼的。
手机摔坏了,她只能拿出备用机看转账记录。
刚开机就看见一条来自银行的“汇款单”,傅商庭答应过她只要道歉就给她钱,五千万只不过是他随手的施舍而已。
为了干净的去见父亲,梁思茵特地换掉病号服找护士长借了套新衣服去往重症监护室。
可刚走到父亲的病房,却提前在电梯拐角处迎面遇上傅商庭。
他扶着许盈盈站在原地,表情掺杂着几分不悦和急躁。
许盈盈瑟缩了一下,往他怀里钻得更深:“傅总,我就知道姐姐会出现在这,她一定是不好意思亲口道歉,所以躲起来了而已。”
“我相信思茵姐不知道轻轻一推会让我伤得这么严重。您别怪姐姐,我相信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傅商庭冷笑一声,推开许盈盈的手几步走到梁思茵面前,将一份文件扔进她的怀中。
梁思茵打开协议,他要解除对她父亲的医疗资助。
“盈盈因为你从昨天开始一直低烧,到现在还在做噩梦。你最好识相点,签了它,以后别碍我们的眼。”
她紧紧攥着笔,腹部的伤口被文件棱角硌得生疼。
医生说情绪激动可能会再次引发宫颈出血,可傅商庭的皮鞋正踩在她不小心掉落的止血棉上,碾得粉碎。
“傅商庭。”
她咬着牙抬头,疼得发颤:“这钱是你当初答应给我爸治病用的。”
“你怎么可以反悔?”
“答应?”
傅商庭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身边的许盈盈,“你推她的时候怎么没想起今天这个结果?”
“我说过,任何人都不可以动她。你一条贱命换她平安都不够,还敢提条件?”
他稍加用力,指尖几乎要掐进她下颌的伤口里,磕破的血痂刚结好又被他掐出痕迹。
梁思茵痛出眼泪,视线逐渐模糊,却还是死死盯着傅商庭:“我没有推她。”
“还要继续狡辩吗?”许盈盈突然小声啜泣,“思茵姐,我身上的创伤都是当初为了救傅总才留下的,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也不该拿我撒气。”
“我真的是无辜的。”
“够了!”
傅商庭打断她,转头对梁思茵的眼神里已经燃起怒火,“听到了吗?盈盈到现在还在为你着想!你呢?除了在乎钱还会干什么?当年要不是你们梁家被利益熏心,如今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你父亲得了胃癌,根本就是活该!”
狠毒的话比烧红的烙铁还要狠狠烫在梁思茵的心上,她猛地挣开他的手,碰到衣服下渗血的纱布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我没有……”
傅商庭却以为她在装模作样,抬脚就往她脚边的垃圾桶踹去。里面的血棉球、纱布滚了一地,混着她没来得及扔掉的绷带,刺得人眼睛生疼。“别在这儿演戏!签不签?”
“你就算不签,我也有一百种办法让你父亲立刻滚出这家医院。”
梁思茵看着那滩刺目的红,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
她想起自己躺在手术台上,医生拿着镊子夹出那个已经成型的小胚胎,说:“月份这么大了,真可惜。”
那时她没哭,现在看着傅商庭眼里的憎恶,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终于袭来。
“我签。”她抓起笔,可手抖得根本握不住。
傅商庭皱眉看过去,只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语气冰冷:“少装可怜。盈盈胆子小,别吓着她。”
他拿起签好的协议,揽着许盈盈转身离开,“我们走,别在这儿沾晦气。”
许盈盈经过梁思茵身边时,故意撞了她一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姐姐,你看,就算你有了他的孩子,可他眼里还是只有我。”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梁思茵再也撑不住,顺着墙壁滑坐在地。
腹部的血浸透了深色衬衫,她看着手心那滩刺眼的红,突然想起多年前傅商庭在巷口把她护在身后,对追债的人说: “她的事我担着。”
“谁也不许欺负她。”
原来有些承诺,比她流的血还凉薄。
护士路过时吓了一跳,梁思茵已经开始意识模糊,嘴里反复念着:“不是我……我没有……”
蛋糕店里,助理询问傅商庭。
“傅总,您确定要停掉梁先生全部的医疗救助吗?”
他正给许盈盈买她爱吃的提拉米苏,闻言只是皱了皱眉:“确定。”
挂了电话,他带着蛋糕去见许盈盈,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尝尝,刚做的。”
女人咬了一口,笑靥如花。
傅商庭贴心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污垢。
他两指一抹,手指黏腻。
原来是刚才撞梁思茵时,不小心蹭到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