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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星宸科技用户体验部办公区,下午三点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开放式的工位上洒下慵懒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咖啡香、键盘敲击声和同事们低声的讨论。相比25楼核心研发区的紧绷高效,这里多了几分属于创意和色彩的活力。

林星晚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她大部分时间还在25楼当“人肉测试机”,但名义上仍属用户体验部),正对着屏幕皱眉。她手里拿着一张打印出来的设计草图,是隔壁工位的设计师Andy刚完成的“方舟”未来概念版界面视觉稿。Andy被临时叫去开会,拜托她帮忙扫描存档,再发一份电子版给Maggie。

“扫描仪…扫描仪…” 林星晚小声嘀咕着,目光在略显凌乱的公共办公区域搜寻。用户体验部的东西总是充满创意但也容易“藏匿”,她找了半天,终于在靠墙的打印机旁边看到了那台多功能一体机。

她拿着草图走过去,掀开扫描仪的盖板,将图纸小心地放平。手指在操作面板上寻找扫描按钮。面板有点老旧,按键标识有些模糊。她试着按了几下,屏幕亮起,却跳转到了一个她没见过的内部文件共享目录界面。

“咦?” 林星晚愣了一下,估计是上一个人操作后没退出。她正准备关掉这个界面,目光却被目录列表最上方一个文件夹的名字吸引了:

「归档项目 – 内部通讯系统V1.0 (Deprecated)」

“内部通讯系统V1.0?废弃版本?” 林星晚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记得Eva提过,公司现在用的是第三代通讯系统了,界面友好功能强大。这第一代是什么样子?出于设计师的职业病(和一点点八卦心),她忍不住用鼠标点了进去。

文件夹里东西不多,大多是些技术文档和设计草图备份。她随意点开一个名为“用户ID分配规则及初始库”的Excel文件。

文件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列表。第一列是员工姓名(部分脱敏),第二列是部门,第三列就是分配给该员工的初始内部通讯ID。格式很统一,都是“部门缩写+入职年份后两位+三位数字序号”,比如“RD_15_023”代表研发部2015年入职的第23位员工。

林星晚的目光在列表中快速扫过,大部分名字她都不认识,年份也都很早。她正准备关掉,一个熟悉的名字突然跳入眼帘:

顾衍之 | 研发部 | RD_14_001

“RD_14_001…” 林星晚小声念了出来。研发部,2014年入职,第1号员工。很符合他创始元老的身份。这个ID本身没什么特别,但不知为何,看着那串字符,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如同细微的电流,轻轻刺了她一下。

RD_14_001… RD_14…001…

这个组合…这个格式…为什么感觉在哪里见过?不是在公司系统里,而是在更久远、更模糊的记忆深处……

她蹙着眉,努力在脑海中搜索。是某个软件?某个网站?还是……游戏?!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记忆的迷雾!

她猛地瞪大眼睛,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大学!大二下学期!那款极其小众、硬核到变态的解谜游戏——《逻辑迷宫》!

那款号称能逼疯程序员的烧脑游戏!她当时被室友安利,抱着挑战自我的心态入坑,结果在第一关的“二进制水闸”谜题就卡了整整三天!就在她抓狂到想卸载游戏的时候,一个ID叫“**Logic_14**”的神秘大佬,如同天神下凡般出现在她的求助帖下。

“Logic_14”没有一句废话,直接贴出了一段简洁到令人发指的伪代码,清晰地解构了水闸控制的逻辑关系。林星晚这个编程小白看得半懂不懂,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输入游戏,水闸竟然真的按照代码逻辑打开了!她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从此,她就成了“Logic_14”的小跟班(自封的)。每当她在《逻辑迷宫》里卡关卡到怀疑人生,就会厚着脸皮在论坛或者游戏内置的私信频道呼叫“Logic大神”。而“Logic_14”虽然回复总是慢半拍,语气也冷淡得像个机器人(“变量X置零,循环体嵌套错误。”),但每次都能精准地指出她的逻辑漏洞,用最简洁的代码或逻辑图帮她破关。

林星晚记得,“Logic_14”的ID下面,挂着一个独特的、由0和1组成的二进制小徽章,那是游戏里“核心算法贡献者”的象征,整个服务器都没几个人有!她当时崇拜得五体投地,觉得“Logic_14”简直就是行走的超级AI!她甚至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逻辑之神”。

后来,随着游戏关卡的深入,谜题越来越变态,涉及的知识面远超她这个艺术生的理解范畴。而“Logic_14”似乎也越来越忙,回复间隔越来越长,从几小时变成几天,最后甚至几周。她最后一次收到他的消息,是在她卡在一个涉及图论和离散数学的超级难题时,他只回复了三个字:“查哈密顿路径。” 然后,头像就彻底灰了下去,再也没有亮起过。

那款游戏,那段短暂又充满崇拜的“网友”关系,随着她毕业和忙碌,渐渐被尘封在记忆的角落。她甚至都快忘了“Logic_14”这个ID。

而现在!

RD_14_001!

研发部,2014年入职,001号员工!

Logic_14!

那个冰冷、强大、如同逻辑化身的“逻辑之神”!

名字、年份、部门、序号格式……所有的线索如同拼图碎片,瞬间在她脑海中严丝合缝地拼接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会是他吗?!

那个在《逻辑迷宫》里用代码劈开迷雾、带她闯关的“Logic_14”,就是现实中这座冰山BOSS顾衍之?!那个她天天战战兢兢面对、搞坏了他机柜、泡咸咖啡给他喝、还被他从电梯惊魂中拯救出来的……顾衍之?!

这太荒谬了!太戏剧化了!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林星晚!她拿着那张设计草图,僵在扫描仪前,脸色变幻不定。脑子里像炸开了锅:

那个在游戏里言简意赅、用代码说话的“Logic”,现实中也是这副冷冰冰、惜字如金的样子!

他2014年入职星宸,时间完全对得上!

001号员工,“Logic_14”的ID后缀也是14!序号001!

他对代码和逻辑那种深入骨髓的掌控力和迷恋……完全就是“逻辑之神”本尊!

可是……可是……林星晚又有点不确定。万一只是巧合呢?ID格式相似的人也许不止一个?而且,“Logic_14”在游戏里虽然冷,但至少愿意帮她这个菜鸟。现实中的顾衍之……虽然最近似乎没那么“冻人”了,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打游戏、更别说在游戏论坛帮陌生人的类型吧?

巨大的好奇心和一种想要确认的强烈冲动,驱使着她。她必须想办法验证!

她魂不守舍地扫描完Andy的草图,发完邮件,然后像梦游一样飘回了自己的工位。整个下午,她对着“方舟”V0.3版的测试界面,手指放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也敲不下去。脑海里反复盘旋着“Logic_14”和“RD_14_001”这两个ID,以及顾衍之那张冷峻的脸。

该怎么试探?

直接问:“顾总,您玩过《逻辑迷宫》吗?ID是不是叫Logic_14?” ——这太蠢了!万一不是,她会被当成神经病吧?而且以他的性格,大概率会给她一个冰渣子般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旁敲侧击?聊游戏?聊2014年?感觉更刻意……

林星晚纠结得快要薅掉自己的头发。她烦躁地拿起笔,在速写本的空白页上无意识地画着圈,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游戏!《逻辑迷宫》里有个只有老玩家才知道的、非常经典的梗!

傍晚时分,林星晚深吸一口气,拿起今天的测试报告速写本,走向25楼那扇磨砂玻璃门。这一次,她的心跳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即将揭开谜底的兴奋和忐忑。

敲门,进入。

顾衍之正对着巨大的屏幕墙,上面是复杂的架构图。夕阳的金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轮廓。办公室依旧冰冷、秩序、纤尘不染。

“顾总,今天的报告。”林星晚将速写本放在他桌面的左上角——那个专门“供奉”她便利贴的神圣区域。她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一拍,目光状似无意地飞快扫过他放在键盘旁的那块平板电脑。

“嗯。”顾衍之头也没抬,修长的手指在悬浮键盘上敲击着,似乎在修改某个参数。

林星晚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她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敲着小鼓。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随意,带着点闲聊的意味:

“顾总,今天帮Andy扫描文件的时候,不小心点开了公司旧版通讯系统的存档,看到了您的初始ID,RD_14_001。”她顿了顿,仔细观察着顾衍之的反应。

顾衍之敲击键盘的手指似乎没有任何停顿,侧脸线条依旧冷硬,仿佛没听到她的话。

林星晚的心沉了一下,难道猜错了?她硬着头皮,故作轻松地继续道:“这个ID格式……让我突然想起大学时玩过的一个解谜游戏,里面有个ID叫‘Logic_14’的大神特别厉害,帮了我不少忙。您说巧不巧?这命名风格还挺像的哈?” 她说完,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顾衍之指尖敲击键盘发出的、极富韵律的哒哒声。他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巨大的失望瞬间淹没了林星晚。果然……是巧合吧?是她想多了。他根本不屑于回应这种无聊的游戏话题。她尴尬得脚趾抠地,脸颊发烫,准备找个借口溜走。

“那个……顾总,我先……”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衍之敲击键盘的动作,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那清脆的哒哒声骤然消失,让办公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林星晚的心跳也跟着停了一拍。

顾衍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他没有立刻看她,而是先将目光投向了他放在键盘旁边的那块平板电脑。屏幕是亮着的,似乎停留在某个技术文档界面。他的手指在平板上随意地点了一下。

然后,他才将视线转向林星晚。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墨瞳,此刻清晰地聚焦在她脸上。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冰冷审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带着探究、了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的光芒?如同平静的湖面下,有暗流在悄然涌动。

他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短暂、却绝非错觉的弧度。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他没有回答她关于游戏的问题。

他只是用那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穿透力的嗓音,慢条斯理地、清晰地吐出了一句话,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他刚刚点过的平板屏幕:

“林星晚,”

“上班时间偷看我的屏幕,”

“这个习惯,”

“和你当年在游戏里卡关时,总想偷看我的解题思路,”

“倒是一模一样。”

林星晚的大脑“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脸颊滚烫得能煎鸡蛋!

他承认了!

他不仅承认了!他还记得!他甚至记得她当年在游戏里试图“作弊”的小动作!

那句“偷看解题思路”,瞬间将她拉回了无数个在《逻辑迷宫》里抓耳挠腮、试图从“Logic_14”简洁的代码里揣摩出更多信息的夜晚!那种被大神一眼看穿小心思的窘迫感,时隔多年,竟然在现实中的冰山BOSS面前,以这种方式重现了!

巨大的羞窘和一种被完全看透的慌乱让她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她刚才那点自以为隐蔽的试探,在他眼里根本就是透明的!

“我…我没有偷看!我只是…”林星晚语无伦次,试图辩解,声音细若蚊呐。

顾衍之却没有理会她苍白的辩解。他微微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姿态放松了一些,那双洞察一切的墨瞳依旧锁定着她因为羞窘而涨红的脸。他薄唇微启,再次吐出一句话,语气平淡无波,却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林星晚的心湖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另外,”

“那个总卡关、需要人带的小菜鸟,”

“原来是你。”

小…小菜鸟?!

那是当年“Logic_14”帮她解完一个特别难的关卡后,她自嘲地在私信里发的:“谢谢逻辑之神!没有你,我这只小菜鸟早就淹死在迷宫里了!” 他当时根本没回复!她以为他根本没看这种废话!

他居然记得!他还原封不动地用了这个词!用他那特有的、冰冷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调侃语调!

轰——!

林星晚感觉自己的理智彻底被炸成了烟花!羞耻感、震惊感、难以置信的荒谬感,还有一丝丝隐秘的、被尘封的崇拜感重新点燃的悸动,如同火山爆发般在她胸腔里冲撞!她呆呆地看着办公桌后那个姿态放松、眼神带着洞悉一切光芒的男人,看着他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极其欠揍的弧度……

“Logic_14”的冰冷强大。

“顾衍之”的高冷疏离。

在这一刻,在她面前,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

原来,缘分早就埋下了伏笔。

在那些由0和1构成的虚拟迷宫里,在她还懵懂无知的时候,命运的代码,就已经悄然写下了他们重逢的序章。

而她这只“小菜鸟”,兜兜转转,终究还是撞进了这位“逻辑之神”的绝对领域里。

林星晚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所有的语言在巨大的震惊和羞窘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能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呆呆地站在原地,感受着脸颊滚烫的温度和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狂跳。

顾衍之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他不再看她,重新将目光投向巨大的屏幕墙,手指也放回了悬浮键盘上,恢复了那副工作狂魔的姿态。只是,那敲击键盘的节奏,似乎比刚才……轻快了一丝?

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清脆的键盘敲击声。

但空气里,却弥漫着一种全新的、微妙到极致的张力。那是跨越了虚拟与现实、连接了过去与现在的、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密码。

林星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办公室的。

她只知道,当她背靠着冰冷的磨砂玻璃门,大口喘着气时,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顾衍之就是Logic_14!

她大学时期崇拜的游戏大神,就是她现在这位高冷冰山BOSS!

而他……不仅记得她,还记得她是那个总卡关的“小菜鸟”!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力,远比电梯惊魂、字符星空、暗中守护加起来还要巨大!它彻底颠覆了她对顾衍之的所有认知,也在她心中那片因他而悸动的土壤里,投下了一颗名为“宿命”的种子。

尘封的游戏ID,在这一刻,被彻底激活。

“小菜鸟”与“逻辑之神”的故事,似乎才刚刚翻开新的篇章。而这一次,舞台不再是虚拟的迷宫,而是现实中的星宸科技,以及……那座冰封堡垒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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