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过后，智合资本三十层行政区的空气都变得不同寻常。
顾宸亲自带着夏冉，从法务部到风控部……逐一介绍。
他的姿态，是前所未有的耐心。全公司的人都看在眼里，这位传说中的白月光，分量果然不同。
“冉冉，这间办公室怎么样？窗外正对黄浦江。”顾宸为夏冉推开投资部景观最好的一间独立办公室的门。
门上已经换好了铭牌：夏冉，投资部总监。
夏冉环顾四周，脸上是温柔笑意：“宸，你太费心了。其实我随便哪个位置都可以。”
“冉冉，你熟悉一下工作，我先回去，晚上一起吃饭。”
顾宸回到了三十层的总裁办公室。
安娜此时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键盘敲击的声音清脆而稳定。
她面前的屏幕上，是下午会议要用的PPT，每一个数据，每一个图表，都精准无误。
就在这时，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一道身影伴随着浓郁的玫瑰花香闯了进来。
秦墨，手捧着一束巨大到夸张的红玫瑰，径直走向秘书处。
整个楼层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这不是秦公子吗？比照片还帅。”周围议论纷纷。
“安娜小姐。”秦墨将那九十九朵玫瑰往安娜桌上一放，巨大的花束几乎挡住了她的电脑屏幕。
他那双招牌的桃花眼，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热情。“昨晚是我唐突了，为了表示歉意，今晚能否赏光，共进晚餐？”
安娜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好看的脸，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秦公子，现在是工作时间。”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另外，我对花粉过敏，麻烦请您拿走。”
秦墨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干脆利落的拒绝。
“安小姐……”
“如果你再不拿走，我就叫保洁拿走。”安娜说完，视线重新落回屏幕。
不远处的走廊拐角，顾宸正好走到这里。
顾宸的脚步停住了。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秦墨和那束碍眼的玫瑰上。周遭的空气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
顾宸径直走了过去。
“秦墨。”顾宸的声音冰冷，“我的员工需要工作，如果你很闲，可以去找你的小明星。”
秦墨转过身，看到顾宸，脸上的玩味更浓了。
他非但没走，反而变本加厉地朝安娜的椅子扶手上一靠，冲顾宸挑了挑眉。
“别这么不近人情嘛，顾总。我这不是正好有正事找你谈吗？”
顾宸的下颌线绷得死紧。“那就进来。”
“好嘞。”秦墨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自己骚包的西装领口，临走前，还冲着安娜的方向，送上一个无声的飞吻。
安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总裁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
“秦墨，别打她的主意。”顾宸没绕任何弯子，开门见山。
秦墨大喇喇地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顾宸，我打谁的主意，需要你批准？顾宸，你是不是忘了，你正牌女友可是夏冉。你对你的小秘书这么紧张，夏冉知道吗？”
“这跟你无关。我再说一遍，离她远点。”
秦墨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是卖给公司了吗？还不许别人对她动真心了？”
“你？”顾宸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真心？你一个月换几个女朋友？”
“那些都是逢场作戏。可安娜不一样。”秦墨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眼神里第一次透出了认真，“顾宸，我要说，我是认真的呢？”
“秦墨，你再说一遍？”顾宸体内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我说，我是认真的。”秦墨一字一顿，迎上他冰冷的视线，丝毫不退让，“我看上她了，我准备追她，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
顾宸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办公室里的气压低得骇人。
秦墨看着他这副被触及逆鳞的模样，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烫金的请柬，扔在顾宸的桌上。
“你不是对海岛项目有兴趣吗？”秦墨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腔调，“三天后，秦氏财团为‘星泪岛’度假村项目举办招商舞会，你这位智合的掌门人，要是有诚意，就亲自来。”
顾宸拿起那张请柬，上面“星泪岛”三个字设计得如海妖般魅惑。
“我会去。”
“那就好。”秦墨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忽然又回过头，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却又极具挑衅的笑容。
“对了，顾宸。安娜，我们公平竞争。”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顾宸站在原地，手中的请柬被他捏得变了形。
…………
晚上八点，顾宸把夏冉送到了公寓楼下。
“宸，谢谢你送我回来。”夏冉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含情脉脉的看着顾宸。
“时间还早，不如上去我们喝杯茶？”
顾宸的视线落在方向盘上，没有看她。
“冉冉，下次的，公司还有些事。”
夏冉脸上有些失望，但她很快掩饰过去。
“好吧，那你也别太累了。路上开车小心。”
她推开车门下去，站在车边，直到宾利的车尾灯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顾宸没有回公司，也没有回松涛别苑。
他开着车，在魔都繁华的夜色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脑子里反复回响的，是秦墨那句“我们公平竞争”。
不知不觉间，车子驶离了宽阔的马路，拐进了一条条狭窄的巷弄。
当顾宸回过神时，车已经停在了那个熟悉的、破旧的筒子楼前。
他熄了火，车厢里瞬间被黑暗和寂静包围。
他点燃一根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一楼那个亮着暖黄色灯光的窗户。
那里是安娜的家，昨天刚来过。
他鬼使神差地，拿出了手机，打开相机，两根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将焦距拉到最大。
镜头里，晃动的画面逐渐清晰。
他看见了。
安娜穿着一件印着卡通兔子的家居服，和平日里那个干练性感的秘书判若两人。
她正踮着脚，往墙上贴着一张新的便利贴。他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但那面贴满了五颜六色纸条的墙，再次刺痛了他的眼睛。
忽然，安娜转身走到了房间角落的衣架旁。
那里挂着他的西装。
他看见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西装外套取下来，然后拿起旁边的一个牛皮纸袋，似乎想把西装装进去。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明显的犹豫。
西装放进袋子一半，她又停住了。
几秒钟后，她又将西装从袋子里拿了出来，重新挂回了衣架上，用手仔細地抚平了上面每一丝褶皱。
顾宸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的呼吸彻底停滞。
安娜将那张精致小巧的脸，轻轻地贴在了西装的布料上，像一只寻求温暖的小猫。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然后，她抬起头，在那件西装左胸，心脏的位置，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轰——”
顾宸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那个吻给烫了一下，随即像是猛地停止了跳动。
一股滚烫的带着剧痛的酥麻感，从心脏的位置炸开，瞬间传遍四肢。
他想冲进去。
这个念头疯狂地在他脑中叫嚣。
他想把她从那个狭小的房间里抓出来，狠狠地按在自己怀里，问她到底在想什么！
理智，那根他引以为傲的弦，在这一刻几乎崩断。
他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那股冲动。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颤抖着，按下了红色的停止键。
一段五分零三秒的视频，被保存了下来。
他没有再看那个窗口一眼，猛地发动了车子，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让他失控的地方。
回到空无一人的松涛别苑，顾宸把自己摔在床上。
他没有开灯，只是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刚刚录下的视频。
一遍。
又一遍。
循环播放。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发出幽冷的光，照亮了他那张晦暗不明的脸。
他看着画面里那个亲吻着他衣物的女孩，看着她脸上那种他从未见过的、混杂着爱恋与痛苦的神情。
他再一次，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