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黝黑修士的狂笑声还在巷子里回荡，店铺门口的人群却已经彻底疯了。
“老板！给我来一个！”
“我也要！不就是一块灵晶吗！搏一搏，散修变天骄！”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直接挤开前面的人，将一块灵晶“啪”地一声拍在柜台上，“老子也要一个！不求什么仙人之上，能进沉渊秘境就行！”
紧接着，又有三个人咬着牙，从怀里掏出自己毕生的积蓄，颤抖着放在了王立面前。
四块灵晶，在昏暗的店铺里，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王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今天这生意，简直好到离谱。
他慢条斯理地收下灵晶，喜笑颜开地将四个盲盒和“小笋锤”递了过去。
“来，一个个来，别急。”
最先付钱的那个横肉壮汉，抢过锤子，深吸一口气，学着之前那个黝黑修士的样子，高高举起，大吼一声：“开！”
“砰！”
一声闷响。
一道纯粹到不含一丝杂质的白光，幽幽亮起。
壮汉脸上的狂热表情，瞬间凝固。
光芒散去，一只孤零零的，破了洞的袜子，静静地躺在木屑里，还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爽气息。
整个店铺，瞬间安静了一瞬。
那壮汉愣愣地看着那只袜子，眼神中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灰败下去。
“呵……呵呵，运气不好，运气不好而已！”
排在第二位的一个锦衣青年干笑两声，给自己打气。
他一把夺过锤子，对着自己的盲盒，狠狠砸下！
“砰！”
依旧是那道熟悉的白光。
一个缺了口的破碗。
青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人群中开始响起窃窃私语，之前那股狂热的劲头，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迅速冷却。
第三个，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修士，他看着自己面前的盲盒，又看了看前面两位失魂落魄的“道友”，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磨蹭了半天，最后还是一闭眼，一咬牙，锤子落了下去。
“砰。”
白光。
一本封面写着《养猪三百问》的凡俗书籍。
这下，整个店铺彻底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最后一个还没开盲盒的修士身上。那人手里捧着盲盒，脸色煞白，进退两难。
开，大概率是倾家荡产。
不开，灵晶已经没了。
最终，他像是认命了一般，有气无力地用锤子轻轻一敲。
“砰。”
白光闪过，一撮鸡毛，悠悠地飘了下来。
“噗通。”
那位修士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四个盲盒，四道白光，一堆连收破烂都嫌弃的垃圾。
之前那股足以点燃空气的狂热，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甚至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他们看着货架上那些普普通通的木盒，再也没有了之前看绝世珍宝的感觉，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个吞噬血汗的无底洞。
一块灵晶。
这个价格，在见识了风家和玄清圣地的辉煌后，曾一度变得可以接受。
但此刻，在连续四次血本无归的现实面前，它又变回了那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这个东西，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修士能消费得起的。
没有那个财力，没有那个天命，最好还是克制住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人群开始悄悄地向后退去，很快便散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些看戏的。
其中还有一个乞丐样的老头。这老头一直盯着那本《养猪三百问》。
王立也不在意，在这店铺内，他有绝对的自信。
只是看着眼前快疯魔的四人。
其中三个还算站得住的修士，此刻正疯了一样地检查着自己开出的“宝贝”。
拿着破碗的锦衣青年，一会儿用灵力冲刷，一会儿用神念探查，甚至还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上去，可那破碗依旧是个破碗，连个响声都欠奉。
满脸横肉的壮汉，则把那只破袜子翻来覆去地看，试图从那几个破洞里，研究出什么绝世阵法的纹路。
至于那个开出《养猪三百问》的中年修士，他已经彻底放弃了。
他双目无神地瘫坐在地上，手里捏着那本薄薄的书册，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生无可恋的气息。
倾家荡产，就换来这个？
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王立看着眼前这四个仿佛被抽走了魂魄的倒霉蛋，脸上的笑容依旧。
他伸出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了敲，发出“叩叩”的声响。
“几位道友，还买吗？”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那三个还站着的，和地上那个瘫着的。
“不买的话，可否让个位置？别影响我做生意。”
满脸横肉的壮汉一个激灵，从失去一切的悲痛中惊醒，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死死地瞪了一眼地上那只散发着酸爽气息的破袜子，最后却只能狠狠一跺脚，扭头就走，那背影，充满了不甘与羞愤。
锦衣青年则是面红耳赤，连看都不敢看周围人的目光，捡起地上的破碗，低着头，灰溜溜地挤出了人群。
最后一个瘫在地上的修士，也被人搀扶起来，失魂落魄地走了。
只剩下那个开出《养猪三百问》的中年修士，他双目无神，还愣在原地，仿佛没听见王立的话。
就在这时，一直缩在墙角，像个影子一样的乞丐老头，忽然动了。
他佝偻着背，一瘸一拐地凑了上来，身上那股馊味让周围的人纷纷皱眉后退。
刚要走出店门的横肉壮汉见这老叫花子挡路，心中怒火正无处发泄，当即破口大骂：“滚开！哪来的老东西，一身骚味，别脏了老子的眼！”
那锦衣青年也一脸嫌恶地呵斥道：“快滚快滚！晦气！”
老乞丐却对这些喝骂充耳不闻，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还未离开的中年修士，准确地说，是盯着他手里那本薄薄的书册。
他拦住了中年修士的去路。
“这位道友，”
老乞丐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可否……让老夫看看你手上这本书？”
那中年修士面如死灰，闻言只是麻木地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落魄的老头，心中最后一点心气也散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随手将那本《养猪三百问》递了过去。
“前辈，你想要吗？”
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想要就给你了，反正……也是个废物。”
这中年修士，倒还算是个性情中人。
老乞丐如获至宝，一把将书抢了过来。
小心翼翼地翻开了书页。
只翻看了几下，他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射出一道骇人的精光！
“哈哈……哈哈哈哈！”
老乞丐忽然仰天大笑，笑声嘶哑难听，却充满了无尽的狂喜，他抱着那本薄册子，状若疯癫，“有了此物！有了此物！我万兽门……有救了！有救了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懵了。
那正要离开的横肉壮汉和锦衣青年，脚步也顿住了，一脸活见鬼的表情看着那个疯疯癫癫的老乞丐。
万兽门？养猪？
这都什么跟什么？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那老乞丐笑声一收，再次拦住了正要离开的中年修士。
他二话不说，从那破烂的怀里，摸出了五块晶莹剔透的灵晶，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中年修士的手里。
“道友！此物对我万兽门有大用！这五块灵晶，你务必收下！”
中年修士捧着那五块散发着精纯灵气的灵晶，整个人都傻了。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灵晶，又抬头看看那个一脸狂热的老乞丐，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他下意识地看向柜台后的王立，眼神里充满了询问与不敢置信。
王立脸上的笑容依旧云淡风轻，他对着中年修士，缓缓点了点头。
“这是你应得的。”